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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玉穗】归去来兮(卷二)

(二十一)母仇

 

焱城王野心勃勃却又鲁莽蠢笨,捕风捉影听到了点消息就敢起兵,自然讨不到什么好处。

忘川一战,几乎不需要润玉费什么功夫,轻而易举便可退了魔军。

 

这是穗禾的预想。

然而润玉真正凯旋的日子却迟了半日。彼时锦觅和旭凤也已历完劫,各自归位。

 

润玉的心思穗禾能猜个大概。

只是为了让他免受酷刑,她铤而走险出此下策,少不得要引人怀疑。

 

天后虽被禁了足,党羽却不曾被伐,天帝又是那般疑心重的人,此番交战,润玉身边未必没有那二人的眼线。

若是润玉此时对手下的五方天将动手脚——

 

穗禾紧锁眉头,心中忍不住发急。

 

若是从前的润玉,她倒是不会担心至此。

怕只怕簌离之事刺激到了他,让他沉不住气了。

 

罢了罢了,事已至此只能等了。

穗禾强迫自己舒展眉头,却仍旧掩不住忧心忡忡,就这么数着时辰,一点一点地磨着时间,终是把润玉给盼回来了。

 

那日水神去得及时,润玉倒是没怎么伤着,只是回来的这几日总睡不太好,似是噩梦连连。

穗禾问他,他又什么都不说,只时时将她箍在身边,让她走不开。

 

见他这幅样子,穗禾了然,默默地在璇玑宫外设了一个结界,自己则守在润玉身旁,陪他布星挂夜,帮他驱逐梦魇。

 

---

 

旭凤踏入璇玑宫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:

润玉合着双目似是入了眠,墨色长发未竖,随意地散在穗禾的膝头。

幽幽的灵力之光从润玉的脑后蔓出来,若隐若现,让人看不太真切。

 

旭凤走近了两步,才知原是穗禾在用灵力帮润玉温养神识,以使他睡得更安稳。

 

殿中亦寂静,便是窗子都大开着,风也不吵闹。

 

旭凤在原地踟蹰。

眼前的景象太过和谐融洽,完美得让他觉得倘若此时闯入,即成了罪人,就像那无瑕白壁上凭空出现的黑点。

 

这厢旭凤犹豫着,穗禾将视线从润玉脸上移开,不咸不淡地瞥了眼不远处的人。

 

璇玑宫的结界并非是用来阻人的。

穗禾设下那层屏障,是为了实时留意往来的人,是以旭凤刚靠近时,她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。她面上没什么反应,心里却生了疑。

 

旭凤这时候来干什么?

 

两辈子的记忆加在一起,穗禾也想不出来。

不过那日润玉从忘川回来便告诉她荼姚确有异常,且极有可能损了修为。

她如今抽不出身,倒是可以借着旭凤旁敲侧击试试看。

 

旭凤还没犹豫出个结果,就见穗禾一手托住润玉的颈背,起身拿过一个枕头放在她原本坐着的地方,然后轻轻地将润玉放下。

好似被润玉抓了衣摆,她迈出一步又顿住了,转过身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润玉的手背。

 

半晌,穗禾再度起身,向他走来。

旭凤随着她的示意出了殿门,在园中石桌旁坐定。

 

“你有何事?”

 

单刀直入的一句话,听得旭凤一愣。

 

说起来自打水神认亲那日起,他就没再见过穗禾了,更加没说过话。

今日一见面就是这般的冷漠疏离,旭凤心里五味杂陈。

 

“穗禾,你可是在怪我——”

你可是在怪我捅出了你与兄长的事?

 

旭凤话未说完,直接被穗禾截了去。

“你若有事便说吧,他总睡不太安稳,我出来一会儿,很快就得回去。”

 

听罢,旭凤又想起刚才那缱绻的一幕。

对比眼前,穗禾这转变又快又突然,他一下子有点适应不过来。

 

其实他本来也没见过那样的穗禾,头一回撞破,心中还有些讶异。

好在他还没忘此行之目的,捋了捋思绪,对穗禾道:

“大殿生母之事,我已知晓,今日前来,是来替母神赔罪。”

 

穗禾把目光转向一边,没有让旭凤觉察她眼底的异色。

 

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戏!

 

“母神所作所为我并不认同,所爱非其道,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。我——”

 

“旭凤!”

穗禾的语气不是很好,几乎是吼出来。

周围还是一片寂静,穗禾往殿内看了一眼,压低声音道:

“除此之外呢,还有什么事。”

 

旭凤不知她为何发怒,嗡了嗡嘴,还想接着刚才的话说,但见穗禾脸色实在可怕,遂放弃了。

“还有一事相求。”

 

穗禾默不作声,只敛着下巴盯着他。

 

旭凤被她看得手足无措。

“额,要不等兄长醒了,我同他说。”

 

“不必,你说。”

 

“就、就是听说父帝已将婚帖交给了兄长。你知道的,我与锦觅两情相悦,兄长亦倾心于你,还请兄长——”

 

“陛下铁了心的要拉拢水神,你是要他抗旨吗?”

穗禾第三次打断旭凤,此时她眼中已是冰凉一片。

 

“可先前兄长不也不喜这桩婚约吗?”

 

“确实不喜。不过,这婚约于他而言却是百利无害。”

 

旭凤听罢,露出了诧异的神色。

穗禾不是也心悦兄长的吗?她怎会不介意?

 

一声嗤笑破空而出。

这一次,旭凤清楚得瞧见了穗禾眼底的不屑,皱起眉。

今日穗禾对他百般抵触,他虽忍得,到底心中仍有不悦。

“你——”

 

“旭凤,你大可不必如此着急。如今润玉重孝在身,就算下了婚帖,也要等孝期过了才会商量大婚事宜。”

穗禾没给旭凤插话的机会,又接着道:

“你也看到了,他现在很是疲惫,无力反抗。不过,你倒是可以去求求天帝。”

 

旭凤的火气被堵了回去,听到她终于说了正事,也不好再揪着不放。

“父帝态度坚决,不曾松口。”

 

“那天后呢?”

 

“母神,我母神更加不同意了。也不知为何,自我回来,她便找人看住我,不许我出栖梧宫。”

 

话说天后厌恶水神女,任谁都看得出。旭凤也从来都很清楚这一点。

只是凡间历劫归来,母神似乎更讨厌锦觅了。

 

“姨母进来可好?”

 

没来由的一句话,旭凤怔了一下,下意识说了声“还好”。

又想起了什么,忙道:

“对了,你可知我母神为何被禁足?此事父帝虽下了令,却没有说明缘由。”

 

他去找父帝,本想询问此事,却因为锦觅的事闹得不欢,直接将这事给忘了。

 

“姨母没有告诉你?”

 

旭凤摇头。

 

穗禾沉默了一下,随便将那日的情况说了说,又问了些荼姚的日常,便下了逐客令。

 

---

 

旭凤走后,穗禾一个人又在殿外待了好一会儿。

 

荼姚种种行径说明她确有问题,不过旭凤竟然没有发现,看来此事需要她亲自跑一趟了。

 

也好,横竖里子已经破了,面子留着也没什么用。

再者,依润玉所言,孝期一满,这一切就该结束了。找个时机撕破脸,正好还能逼蛇出洞。

 

阴谋阳谋从来都是损人心神的,穗禾想完这些,额头已有痛意。

她刚把脑袋放空了一下,就又想起方才旭凤的那些话,心里气不打一处来。

 

凡间历劫因着丹朱的牵线,锦觅彻底动了情,不再像以前一样懵懵懂懂。旭凤尝到了甜头,一回来便急不可耐,竟到了不分轻重缓急的地步。

而他所谓的赔罪,不过是个话引子,甚至到了润玉耳中,怕不是羞辱。

 

头一回,她觉得旭凤简直自我到不可理喻。

 

如此冒犯,如此不顾及别人,偏偏他自己还觉得无比妥当。退亲一事,更是想当然得觉得润玉会无条件地帮他。

 

凭什么!

他倒是走惯了铺好的路!

倘使润玉也心悦锦觅,那他又当如何?

 

此想法一出,穗禾忽然一滞。

许是时间过得太久,她总忘了润玉也是喜欢过锦觅的,喜欢到为了她不惜一切。

 

“穗儿。”

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,穗禾吸了一口气,对那道目光。

 

“你醒了。”

 

“旭凤走了?”

 

穗禾点点头,站在原地没有动。润玉走到她身边,拉着她坐下。

 

“你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?”

她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,有些迟疑地问道。

 

润玉面无表情地勾了一下嘴角,幻化出一套茶具,斟了一杯递给穗禾。

“不是第一次了。时局有变,但也不难猜。”

旭凤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那三两件事罢了。

 

穗禾接过茶水抿了一口,神色凝重,末了抬起头,眸子里不知是心痛还是悲悯。

 

润玉见了,摇了摇头,扯出一个微笑安慰她。

“没事的,我习惯了。”

 

他还不知道,旭凤第一次说那些话时,他自己也是爱着锦觅的。

那个时候的他,生不如死。

 

都是锦觅啊。

 

穗禾这样想着,心更痛了,双手轻微地颤抖,险些拿不住茶盏。

润玉挥手撤去茶盏,倾身搂住她,抚着她的后背,二人贴在一起,连说话都不用太大声。

 

喃喃细语间,穗禾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清晰,痛也越来越清晰。 

 

他救过她的命,但是她也救过他的命。

这应该是抵消了,谁也不欠谁。

 

不过她还骗了他,利用他报复旭凤、争权夺利,所以还是她更对不起些。

 

她愧疚,她发誓要陪着他、护着他。

只是这些理由不知从何时开始越来越说服不了她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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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中秋节,大家节日快乐呀!

很抱歉拖更,我自罚了1000字。

以后都是周四更文。

 

第二卷快完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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